#修车师傅拯救苍生#
哎哟这章隔了那么多天啊or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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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枫是个敏锐的人。
还在当警察的时候，他的这份敏锐为他的工作增添了不少的光彩，他能从很微小的细节里发现别人没注意的线索，进而顺藤摸瓜，从一片迷雾中还原出事实真相。
现在秦枫虽然不做警察了，但这种可说是与生俱来的敏锐观察力却绝不会就此消失。自从那天蚊子到他们修车厂来修车，秦枫就一直觉得哪儿有些怪，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怪。他心里一直存着这不解，想了几天，最终还是憋不住了，打开微博，开始搜索蚊子的微博账号。
经过了上次那个让秦枫丢了警察工作的事件之后，秦枫就解除了对蚊子微博账号的关注。都已经说好不再多管闲事了，要是还总是盯着一个小姑娘的微博看她的日常生活，那就太说话不算话了，况且秦枫那会儿甚至到了只要看到她的名字就觉得心累的程度，所以也算是眼不见心静吧。
他没想到自己坚决按下“解除关注”过了没多久，现在又要开始关注蚊子的生活了。秦枫在搜索框里输入蚊子的微博账号，按下回车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自己，说要再也不管了，结果人家的微博账号还记得清清楚楚。
好在蚊子也没改名字，秦枫一搜就找到了她。点进主页，秦枫慢慢往下滑动页面，没认真看内容，只盯着时间看，直到日期到达了他出事的那一阵，秦枫做足了思想准备，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微博内容上。
出事那天上午，蚊子贴了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拍，内容说是晚上有个派对，发愁穿啥衣服好。
在这之后的下一条微博一下子跳到了一个月之后，秦枫也不知道是蚊子在那段时间压根没发，还是发了一些事后又删了。一个月后那条微博的内容让秦枫有些意想不到，蚊子写的是他，说他明明不是自己的男友，却总是对自己管东管西，一根筋地认为蚊子堕落，想要拯救她，年龄也不算大，对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却完全不理解，不过他是个好人，希望他以后都好。
秦枫看了心里有些感动，他想在这件事上，蚊子对他的那些自责应该是发自真心的。
再之后的微博，逐渐恢复为蚊子常发的吃喝玩乐展示会了，新买的包和衣服，高级餐厅里的菜色，再后来还有坐在轿车里的自拍，从来只有她一个人，坐在驾驶座上，嘟着嘴，故意拉开了一点儿领口，拼尽全力地展示着自己的青春与性感。
尤嘉鸣不见了，照片里和文字里都没有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代号“大鲨鱼”，只在字里行间出现过，照片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个衣角。蚊子很寂寞地写着，“今天大鲨鱼又没空陪我啦，我只能一个人躲在饭店角落看看窗外风景”，“大鲨鱼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，我不开心，只能去买个包包了”，“大鲨鱼的车我偷偷开出来玩玩，反正他车多，不会知道的”……
秦枫分析了一下，蚊子看来是又交了新男友了，这个新男友应该有自己的家庭，而且大概挺有名，所以照片里什么都不能露出来，遇到过节什么的他也都不会陪蚊子，只是会在物质上补偿她。
简单来说，蚊子的新男友，是个有妇之夫——这可不太好，秦枫想，这是破坏人家家庭的事情，再怎么样，也不能干这事儿啊！
他心里那块关心妹妹的部分又冒了头，原来在这之前根本就没能断个干净，虽然他和蚊子认识的时间不久，但秦枫总是觉得，自己是有责任有义务帮蚊子的，所以他思来想去，还是拿了手机过来，找到了蚊子的手机号。
瞧瞧，这也是没能断干净的证据之一，秦枫虽然解除了对蚊子微博的关注，可蚊子手机号还安安稳稳躺在通讯录里，他选择了蚊子的手机号，接着开始字斟句酌地打要发给她的短信。
“蚊子，最近过得怎么样，遇到什么不快，可以跟秦哥说。”
他忐忑地等着回音，过了几乎一天，晚上睡觉的时候，手机响了起来。
秦枫把手机抓到手里，点开一看，确实是蚊子的回信：“秦哥，知道你为我好，不过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。”
秦枫看着这短信，这是吃了个闭门羹啊，也是，是他自己当初先挂断的电话，现在俩人是两不相欠了，她要招惹有妇之夫就去招惹吧，反正也不可能再到秦枫家附近吃烤串了。
*
过了一阵子，秦枫有天正在修车厂干着活，有人跑来叫他，说有人找他。
这不可能是小马，整个修车厂的人差不多都认得他了，秦枫感到奇怪，可是除了小马，还会有谁来找他？
他擦干净手，脱了工作服换了自己的衣服，走到修车厂门口，看见一辆没比自己的破车好多少的车停在外头，车主已经出来了，正靠在车门上，见到他来了就转过头来看他，秦枫叫出了声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来的人是秦枫在警察时期结识的最好朋友，童明松。他朝着秦枫走了几步，秦枫拍了拍他的车，有点尴尬地问：“你来修车吗？”
这是秦枫离开警察工作后第一次碰到童明松。办完手续后，他就没主动联系过童明松，也就半个月前童明松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最近在哪儿呢，他就把自己所在修车厂的名字发了过去，一句多的话都没说，在那之后也没搭理他。
童明松一直板着的脸上硬是被他挤出了一丝笑容，他伸出手搭在秦枫肩上勾住了他，自己靠过去小声说：“你小子，这地儿让我好找……”
秦枫凑近观察了一下童明松，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，头发耷拉在额头，早就越过眉毛，几乎都要盖住他的眼睛，脸色憔悴，黑眼圈隐约而又固执，猜想大概是最近又有什么案子，忙得就直接在分局打地铺过夜。秦枫轻轻挺直了背脊，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拉了下来，拍了他的背一把：“找我啥事？”
童明松苦着脸说：“先给杯水成不？”
秦枫带着童明松进了修车厂，到了休息室，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喝着。童明松拿着一次性的杯子在手里轻轻捏着，喝了几口后他清了清嗓子，对秦枫说：“秦枫，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。”
童明松的态度极为严肃，他这样说明要谈的事情可不是小事，秦枫也跟着严肃了起来，抖擞了精神配合警察同志。
童明松问他：“秦枫，你是不是还和蚊子有联系？”
秦枫一愣，随即摇头：“胡扯什么啊。”
童明松接着说：“我在蚊子手机上看到你发给她的消息。”
这下秦枫忍不住笑了：“去你的吧，你怎么能看到蚊子的手机——”
童明松没说话，直接掏出手机翻了几下递给秦枫。秦枫接了过来，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张照片，拍的是一个放在自封袋里的白色手机，屏幕亮着，上面显示的是一个短信列，正是自己前阵子和蚊子发的短信：“蚊子，最近过得怎么样，遇到什么不快，可以跟秦哥说。”“秦哥，知道你为我好，不过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。”
秦枫看着文字发呆，后来才注意到手机表面都是伤痕，一角更是好像被撞过一样破损露出里面的元件。他猛抬头盯着童明松，把手机在手里掂了两下问他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童明松看着他的眼神里装满了复杂的情绪，最后他从秦枫手里拿回了手机，跟他说：“蚊子死了。车祸。”
秦枫吓了一跳，童明松的嗓音听起来轻飘飘的，可说的内容却像个锤子似的朝他头上砸了下来。秦枫还在咂摸童明松砸给他的事实，童明松又接着说了下去：“你肯定想不到是谁撞的她。尤嘉鸣，你还记得吧？我把他铐上车的，这小子倒还记得我，哭爹喊娘地求我放了他，是真的哭爹喊娘。”
秦枫重复了一次：“尤嘉鸣？”
“对，是蚊子那个男朋友吧？不过他硬是说自己和蚊子没什么关系。”
“是没关系，”秦枫说，“蚊子前阵子又换男友了。”
“又换了啊？”童明松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，“这么勤快……”
秦枫走到休息室门边关上门，转过身问：“普通交通肇事没必要铐起来吧。”
童明松眼睛亮了起来：“没错，这事有不少疑点，那个尤嘉明——”
童明松话没说完，休息室外面突然有人叫了起来：“秦枫！秦枫啊！”
秦枫和童明松对视了一眼，童明松闭了嘴，秦枫跑到门边拉开门，把脑袋探出去：“田老板你找我？”
田老板手往自己背后一指：“你表弟来找你了啊。”刚说完，小马从他背后冒了出来。
“表弟？什么表弟？”童明松好奇，也跟过来看，秦枫倒是有点意外，小马几乎就没有自己跑进来过，他都是等秦枫到门口带他进来的。
小马往秦枫这边走了几步，拉着了他的衣襟。秦枫跟田老板道了谢，等老板走了，把小马给带进休息室里，虚掩着门，小声叫他：“小马？”
搁往常，小马已经勾着他，抖抖索索地凑过来拿鼻子在他脖子上挠来戳去了，但今天他只是攥着秦枫的衣襟，半个身体都往童明松的方向转了过去。童明松不知道小马眼睛看不见，还当他跟自己打招呼呢，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怵，赶忙把秦枫搬出来抵挡一阵：“秦枫你没说过有个表弟啊。”说完巴巴地看着秦枫，满心以为他会给介绍一下。
这下轮到秦枫不知所措了，他看了看童明松，轻轻把扯着自己衣服的小马的手给拉下来，放低了握在手里缓慢地搓着他的手指，小马把视线挪回了他脸上，秦枫就看着他的眼睛说：“小马，这是我以前同事，童明松，”然后他又转向童明松，“这是小马。”
休息室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微妙，小马把自己的手心贴在了秦枫的手心里，跟他面对面站着，一声不吭，童明松一开始还看着面前的俩人，看了一会儿觉得俩人站在屋子中间扎眼得很，他拿起杯子继续喝水，趁机侧过身体开始打量休息室，有台球桌，有报刊架，有电视机，有影碟机，他走到影碟机边上看都有些啥片子，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，但警察的听觉让他还是没法忽略秦枫和小马的对话。
说是对话，其实大概也就是秦枫一个人在说，他压低了声音，跟小马说：“小马，我今天有点事，下班就不来找你了……”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，一时屋里又静了下来，童明松可没回头，他看到《变形金刚》的碟子，脑子里开始回忆那些汽车人麻溜变成车的镜头，还塞满了变形的音效，又过了会儿，听见秦枫接着说，“我过几天来找你。”
小马还是没说话，秦枫的单口相声看来是要进行到底了：“我送你回去？”他说完也没等小马答应，就直接跟童明松说：“我送他一下，你就在这儿等着。”童明松点了点头，坐到沙发上慢慢喝着手里的水，秦枫便放了心，拉着小马离开了休息室。
两人穿过修车厂的时候，秦枫心里忐忑得很，生怕被人给看见了。以往小马三不五时地过来，秦枫有时也会担心，在旁人看来是不是觉得俩人见面的次数频繁得有点诡异了。喜欢同性这件事，对秦枫来说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，没什么特别的，当然他也没打算非要在人前表露出来，这问题的关键是，不管小马是男是女，毕竟是工作之外的人，成天跑到秦枫的工作场所来找他，他不免担心老板会不会觉得他私事太多。不过还好，自从大家知道小马是个盲人后，都对他们挺宽容的，大概是觉得小马需要秦枫照顾吧，见他来了有时还会帮把手，来的次数多了，小马遇到有些人，也会打个招呼。
今天这情况又有点不一样了，童明松来了，带来的事情看来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，又撞上小马过来，还得把他送回去——秦枫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头，要是自己是修车厂老板，看到一个员工老把私事搅和到工作场所来，大概免不了要生气的吧。
小马抓着秦枫的手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跟着他走，一路上都没说话，不过秦枫能感觉到他的手越捏越紧，到最后几乎都要把秦枫的手指捏成一团了。秦枫忍着没管，走到了推拿中心附近的时候，他抬起手，慢慢掰着小马的手指，小马干脆把手指插到他指缝里，收得紧紧的，夹得秦枫指骨生疼，他知道小马也一样疼。
秦枫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小马的手背说：“小马，我要回去了。”
小马没松手，过了会儿，秦枫感觉到一侧肩膀一沉，他头向后转，看见小马把鼻子压在他的肩膀上。
秦枫没敢动，静静站了一会儿，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似乎有点太久了，只得轻轻推小马的脑袋。小马一把抓住推他脑袋的手，抚平秦枫的手掌，把脸贴了过去，嘴唇印在了他的掌心。
秦枫浑身一个哆嗦，只能使更大的劲儿推开小马，被夹着的手也硬是拉开了，小马睁大了眼睛，脸颊都绷紧了，秦枫看了一眼推拿中心的大门，好在没人进出，他又跟小马说了一次：“过几天我来找你。”
小马不依不饶：“哪天？”
秦枫想了想说：“后天。”
小马问：“为什么不能明天？为什么不能今天。”
秦枫不知道怎么回答，童明松今天说的事情，告诉小马显然不太合适，而且这事儿如果不是有些棘手，童明松也不会费老大劲儿找到这儿来见他。他只能换个方式重复一遍：“后天我一定过来找你。”
小马沉默了一会儿，又说：“那后天我想吃烤串。”
“好，”秦枫点头，“我接你去吃烤串。我先走了，小马。”
小马抬起手：“再见，秦枫。”
他叫秦枫名字的时候表情是有点落寞的，嘴角和眼角都耷拉下来了。秦枫在他眼角揉了一把，把他眼尾往上一推，就走回去了。
秦枫回到修车厂休息室，童明松早就喝空了手里的杯子，现在，那个一次性杯子已经被他捏扁了，又对折起来，在他手底下饱受摧残。听见秦枫进屋的动静，童明松抬起头看着他，看了会儿，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问他：“秦枫，怎么也不好好介绍一下小马啊。”
秦枫关上门走到童明松边上：“我表弟。”
童明松哼了一声：“拉倒吧你还想骗我。”
秦枫找到自己的水杯，接了杯水，靠在童明松面前的台球桌边上，边喝水边说：“我新认识的朋友。”
童明松思考了一下，问他：“成年了吗？”
秦枫抬起脚踢了童明松的膝盖，童明松也不避开，等他踢完，又补了一句：“袭警啊你。”
秦枫恨不得再踢他一脚，按捺住，喝了一大口水，问他：“刚才说到哪儿了，尤嘉明怎么了？”
童明松一下子就进入了警察的角色，他放下捏成块的杯子说：“他那天嗑药了，一车人都磕高了，把人撞了下来还踢了好几脚，但那不是致命伤，主要还是被车撞击，不过这事儿吧，还是怪，”童明松在沙发上摊开了手脚，仰着脑袋看着休息室的屋顶，“大风大雨天，尤嘉鸣的车开在城郊的高速上，他说蚊子突然就出现在高速路中间，根本来不及刹车，就撞过去了。”
秦枫捏着杯子问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“就昨天，”童明松坐直了身体，看着秦枫的眼睛说，“检查时候看到手机里有你短信，想着……就还是来跟你说一声吧。”
“嗯。”秦枫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，杯中水面轻微晃动，看不清倒影。
童明松站了起来：“别太难过了。”
秦枫摇了摇头，他说不好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心情，但悲痛欲绝之类的还是算了，那大概是唯一不可能有的情绪。
童明松见秦枫没说话，就拍了拍他的手臂：“我先走了，顺道过来办事，再不走来不及了……”秦枫抬起头看着他，没有送送的意思，童明松撇了撇嘴说，“晚上找你吃饭。”
“好。”秦枫点了点头，这才站起来把童明松送了出去，一直到修车厂门口拉开了车门，童明松又回过头来，有点无奈地垮着肩膀说：“唉，你看看你，她也没记着你的好啊。”
秦枫直到童明松把车开走了，才弄明白他最后说的意思。
要是记着就不会有这车祸了吗？这可说不好，车祸的原因不还没弄明白么。
没记着就没记着吧。秦枫想，本来，我也不图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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